旅行者与音乐家
童话pa草稿
写给自己看。
罗马尼·阿其曼将在三年后迎娶独属于他一人的新娘，在那之前，他还有三年的时间能用来游历。
这天天气很冷，天空正下着零零散散的雪，山际间锯齿状的白云才刚刚被染上初晨的光晕。同过去一般，罗曼翻开他简陋的旧箱子，将一条缀满亮闪闪的钻石，材质如月光皎洁的银色长裙、一只碎花小桌布和一把木质小提琴依次装载在装置行囊的小车上后便开始了他的旅途。
车子不急不慢驾驶着，从本国边境小镇到达下一个国度还需穿梭过幽黑的丛林，攀登过高耸的玻璃山并顺利渡过片汪洋的海域。前行路漫漫，上一任的旅行者仅仅是替巫女传话，给罗曼指了条连自己也不知去向的道路便消失了身影。经久的驾驶过后，越是接近海洋，地域间的气候差异便越是明显。不知何时，羊肠小道两侧竟生长满奇异的植物，巴掌大且容似滴水观音的绿叶和颜色相异的柔嫩花骨朵相得益彰，正伴随他车轮略过的细风微微摆动、一拢一合，也仿若有生命一般。
罗曼并非是头一次出远门，在过去五年他曾有过四次外出的经历。他的足迹曾踏遍西国的每一个角落，即便那遥远的国度领土狭小得不及他家乡村镇的三分之一；也曾摆渡一叶扁舟，杉木制的长浆在月神笼络的湖面上遥遥划开数道长痕。远行于他而言意味得更多是肩头上所应担当的责任而非目的。
且不知日升日落有多少回，罗曼终于在傍晚前能远远看见森林树影。当他正准备在路边店铺补充些存粮时，一只手贱兮兮的探向他的食袋。
罗曼：“……”
“啪”得一声，探出的那只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啊哈哈，所以说啊，当我提起我是梦魔的后裔，是最顶尖的魔法师，是阿瓦隆的原住民，也是深造于不来梅的音乐家时……被乱棍打了出去。在这儿外乡人本来就不常见，更何况是有机会能见到在不来梅学习作曲的外来歌者呢？”趁着罗曼驱使车辆时，身着华丽白袍的歌者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从纸袋里捞出几块碎状煎饼，嘴里却依旧喋喋不休：“单就着这一身才华，所以总这儿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同行就特别容易羡慕我、嫉妒我，势必要同我争个高下，然后不得不...”
“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吵闹吗，派不上用场的伟大音乐家。”
“怎么会！”白袍青年高昂地冲着罗马尼嗷了一嗓子。“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有的人生来被动接受命运的改变，有的人愿意去主动创造条件去改变命运。名讳罗马尼·阿其曼的男人尤其没有权利去对别人的生存方式横加指责，应当沉心静气的去欣赏这仙乐的余韵是何等的扣人心弦，然后再好好反思自己刚刚话里的过错！”
言罢，指尖流利的从琴弦上牵扯划过道道弧影，霎时间掀起阵阵弦音。
耳力被耳边咕噜咕噜车轮声盖过的罗曼：“哈啊？”
这倒并不是罗曼头一次撞见歌者，在其他童话游历时曾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上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自称是一名四处游历的魔术师，怎么也不肯提出上上次才提过梦魔后裔的身份。不过罗曼心里很清楚，坐在他车摆上摇晃的青年名叫梅林。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后面传来欢呼声“罗马尼，我可以用这个吗？”
罗曼头也不回：“不行。”
“我愿意拿我的七弦琴和你交换，还是说罗马尼其实你是特别专注于学习小提琴的？”
罗曼停下车子，两只手简单在衣摆上蹭了蹭，问道：“七弦琴？我不记得不来梅那儿还有教这种乐器。”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可我知道不来梅这个地方近期不怎么常出音乐家。”罗曼停顿了一下，接道：“我曾去过在那儿，而且还借宿过一阵子。虽然也是个有童话资质的好地方，可依然跳不出容易牵连周边那些穷乡僻野的小村镇于战乱的旧设定。和别的村子一样，那儿的人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最多的特产也无非是蝗灾和干旱。动乱的战争与苛刻的杂税让他们的饥荒雪上加霜，凭生出来的强盗只会随意蹂躏百姓，农民的棍棒并不是用来反抗，而是最容易打向他们家里的妇女、儿童、年幼的学徒以及——”
“以及只能短暂吃干饲料的畜生。”
罗曼一时无言。
梅林冲着罗曼眨了眨眼：“我还没问你，你途经不来梅是要去见谁？”
“…一头驴和猎狗，还有结伴带着的母猫跟公鸡。它们的目的地是不来梅。”
“那他们最终到达不来梅了吗？”
“这就在我知情范围之外了…喂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情况问候得过多了点！？”
“哈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太容易被套话了，刚刚还险些泄露出工薪阶级长期加班得不到休假的不爽快。”视线扫过罗曼微拧的眉头，梅林收腿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坐姿，然后敲了敲七弦琴琴身，语调轻快地说道：“不要露出那种不愉快的表情，罗马尼，我对你的问候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这些事摆弄起来纯粹会让人觉得很开心而已。”
“我以前曾有个脾气超恶劣的朋友告诉我，当一个人做事讲话不经意间反复提及的一个话题往往会透露当事人本身的兴趣。可你不一样，你对倾诉自己想法不会感到什么趣味，只是太久没怎么和其他人搭话了。既然我的来历你一概知晓，那么作为交换，需要我来为你弹奏一段我才从不来梅那儿学来的小曲吗？”
“什么嘛，到头来这不还是什么都不清楚吗?怎么看这种交易多少也只是勉强能做到徒有形式吧。”罗曼抬手抓了把后脑头发，然后给出了一个回应“前提是你的七弦琴确实能弹奏得足够动听。”
梅林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愉快的笑容。
“没问题，那就如你所愿。”
梅林手掌轻抚过七弦琴木制琴身上刻镂的细长条纹，直到有人愿意去听他的弹奏时，他手上的动作才显现出对这副琴的弥足珍视。这个人办起事来实在难以专注，但倘若那双浅淡紫罗兰色的眼睛能收敛其中不着调的笑意，鲜少也能给旁人短暂留下他可以认真办事的错觉。
一曲小调儿完毕。
小作闲谈几句后他们便再次迎来了短暂的分离。
“那么，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告别吧，希望下次同你见面能有幸身处在仙女的国度里。”
梅林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性晃了晃手上权杖。
而等到罗马尼身处森林周侧的人工园林时，才发现自己包裹里正静静躺着一架七弦琴——原先的小提琴已不翼而飞。
园长目睹罗玛尼第三次将七弦琴从桌子上拿起又放下后，主动给他倒了杯掺冰块的橙汁。罗马尼谢过好心园长的好意后，便转身从走廊兜绕回自己的房间。寻常的借宿卧寝不比酒馆里差上太多，相反，这所空闲的房间处处透露着这里的主人不肯对外张扬的装饰心思：墙壁上悬挂的画像同壁纸折角的纹路巧妙的掐合在一起，陶瓷花瓶里插着一朵百合花，上面未干的露水正轻轻摇曳着。罗马尼上前一步正想将花瓶挪下位置，却透过窗子看见墙壁外正被一圈花圃环绕住，中间隔开的空地翻土出一片片小菜园，里面种植上各色瓜果蔬菜，剩下有厚石在浅浅土层下镶嵌的空地则是铺上翠绿的草皮，数道小径从他们当中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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